端午的幸福,長成了我們最溫情的人生
文|賈春婷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五月立夏,六月芒種,轉眼已夏至。門前麥子已滿穗,光陰又過半。
悶熱的空氣漸漸撐滿了晝長夜短的時日,地上的一切都在蓬勃向上地生長,田野里,風起浪涌,波濤洶涌,涌動著麥子淡淡的清香,蕩滌著麥子壯烈的吟詠。
六月的鄉下,一片濃綠,綠得濃稠,綠得波瀾壯闊。如此的美麗壯觀,魂牽夢繞地呼喚我回到鄉下。園子里的韭菜、芹菜、小白菜們挨挨擠擠地順風而長,茄子、西紅柿、辣椒健壯的身軀上掛滿了果實。翠綠、碧綠、濃綠都長成了風景,在一陣陣風里歡喜搖擺,日常空寂的小院里生機勃勃。
只可惜,她不在,無從感知這一切。不知天堂里的她還記得一年一度的端午節?是否也要包粽子?在深海似的藍天上劃龍舟?
龍舟的記憶來自她的故鄉——湖北。小時候常聽母親說,她的家鄉年年端午都要賽龍舟,年輕力壯的漢子們腰里綁著黃綢帶,頭上扎著紅絲帶,一條龍舟兩排人,打著赤膊,齊聲喊著號子劃著槳。那火熱、那激情、那威武,隨著一聲號令,隨著一路西行的火車深深留在了在她二十歲出頭的歲月里,從此,山水相隔,一別兩寬,故鄉變他鄉,他鄉成故鄉。龍舟成為她永遠回不去的一縷鄉愁和溫暖,也成為我心中永遠的遺憾。
悶熱的夏季,那里的天空總是雨水漣漣甚至瓢潑,如同爺爺奶奶心里的淚,流了無數次,卻無法喚回外婆的幺妹兒,喚不回爺爺那個曾經說“我將來長大了要走得遠遠的”招人喜愛的小少年。蝸居在貧瘠干旱的小村莊,無邊的稻田變成了漫山遍野的麥田,湖泊河流里的魚蝦、蓮藕和鴨子變成了野灘上的牛羊和圈里的豬與雞,數不清的橘子樹變成了房前屋后的杏樹,白米飯變成了拉條子,未曾以插秧趕鴨為理想的他們卻以割麥子、養豬維持著生計。
然而,端午的習俗未曾丟棄,甜甜的米糕幸福了我的童年、少年直至青年時代。
端午節到了,房前屋后一片興旺,滿懷激情的麥子極力吮吸著天地精華,在金色的霞光里吐出淡黃色的麥花,漸漸粘滿整個麥穗,沐浴著丘陵地帶的溫潤涼爽,在強烈的陽光里,用盡所有的氣力,將生命的乳汁全部灌輸給穗殼中稚嫩的籽粒,漸漸失去光彩,變成干癟的白色而凋落,僅僅兩到三天,麥花走完了極為短暫而又美麗的生命,從此,麥粒飽滿,麥香溢滿整個村莊。
母親也像一株麥子,用盡氣力將結在她身上的我們托舉出貧瘠的泥土地而耗盡了她的生命。
夏日的清晨,她總是迎著微薄的晨光在廚房里升起一天的煙火,星光閃耀的夜晚,她又在昏沉的睡夢中籌劃著我們的未來。年少不懂事的我們,在每個端午節的清晨里沉睡不起,她喂飽了豬,為雞撒上食,開始為我們蒸米糕,陽光照亮了村莊,照醒了我們的夢,米糕已經盛在了大大的洋瓷面盆里,雪白的大米(沒有糯米,只好用大米替代)糕上點綴著幾顆紅棗,黏黏的、軟軟的,一進廚房便聞到了那清淡的米香、棗香味。
等我們起床,糕已放涼,拌上白糖或濃稠而金黃的糖稀,軟糯香甜卻不膩。
米糕并不是端午的唯一,盡管日子很窮,母親與父親的心思卻很豐富,儀式也總是隆重,中午總有一頓油水很重的飯菜,或雞或魚,日常的虧欠總會在節日里得到彌補,還有艾草煮水后的洗身。一個個節日的由來與習俗便映入我的腦中,后來的后來,孤獨年邁的父親常等著我們上門過端午,雖是腳步蹣跚,依然會去集貿市場為我的孩子買一個香囊或禮物。
其實,端午的早飯還有煎餅,母親的煎餅手藝我們誰也沒學會,只記得她攪好一盆面糊,每次,像變戲法似的拿著鐵勺在面糊里一繞,用油刷子往灶上的大鐵鍋里刷上一層薄薄的油,然后將那勺面糊順著鍋繞一圈,薄薄的煎餅便貼在了鍋底,翻面再煎一次,淡黃色的煎餅便出鍋了,母親做的煎餅軟糯淡黃,與如今市面上賣的那種酥脆的煎餅不同。
她走了,手藝失傳了,我們再也吃不著了,端午的幸福卻長成了我們最溫情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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